未命名  

這個故事,耐著性子用10分鐘看完。你會感動、會嘆氣、會佩服。 



 

王:「老師這是你在看守所送給我的,鐵窗外當場寫的……我一直放著不敢丟。」

天暗得很快,我先到公司,不久,王慰平來了,是他沒錯,二十幾年沒見了。

穿著白襯衫、打著制式領帶、頭髮齊整、笑容可掬、圓融練達。見面的時間沒有選對,正巧碰到他公司明天新大樓啟用大典,王慰平是中區所長,忙上忙下,他說明天臺北總公司高階統統會來。我在貴賓室喝咖啡,兩三個業務主管輪流陪我聊天。

「我們所長,績效連九年第一,很拚呢!」「沒有難得倒他的事,碰到刁蠻的客戶,只有他能忍住脾氣,最後成交。」「他總是第一個上班,最後一個拉下鐵門。他說:我做得到的,你們才做。」「他說就算天上有掉下來的禮物,還得要出去撿才撿得到。服務第一,人到腳到。」

我們兩人在餐廳坐定,他歷盡滄桑,我努力老邁。我十分欣喜,他十分激動。 

王:「謝謝老師來找我,這麼多年我始終沒有勇氣見您。」
師:「我有膽子找你,才吃得到鐵板燒啊!哈哈哈……
王:「我只有高中學歷,加上自己有前科,老闆破格錄用,我一做就是21年。老師說過『一失足成千古恨』,這是真的!讓我感慨萬千。」
師:「你讓我完全改觀,跌倒能爬起來,又站得比誰都挺,這就是好漢!」
王:「這20幾年來,我一直捐助、回饋,努力袪除心裡的陰影……

吃了幾道菜後,他從皮夾緩緩掏出一張泛黃的紙條。

「老師這是你在看守所送給我的,鐵窗外當場寫的……我一直放著不敢丟。」

養浩然氣,作有用人

眼睛一亮,我心頭一怔,很震撼。

帶班還是老規矩,不管是志願的、發表政見角逐的,還是眾人推舉,只選一位班長。其他幹部和各科小老師,全由班頭張羅,我們說這是建中的內閣制。芮班長向我報告打算找王慰平當副手,我先是愣了一愣。問他為什麼這樣布局?

生:「老師,他是復學生,我想他能帶動愛玩的同學,最起碼這樣他會先要求他自己,他小有名氣,別班也不敢隨便欺負我們班。您知不知道他就是阿郎?」
師:「喔……王慰平……建中阿郎。」若有所思,我無意識地頻頻點頭。
生:「老師他……我負責。」
師:「行!照你的意思,就這麼幹!」

仔細讀了一遍阿郎——王慰平的基本資料: 

一、單親,父歿,母親靠柑仔店營生,一個妹妹。
二、高二重讀,休學復學。
三、抽菸、爬牆、打架⋯⋯有記過紀錄。

整體而言,對於阿郎的了解,還是模糊的。

開學第三週,班上有人丟了錢包,還來不及通報教官室。身為副班長,他問清原委,第二天就破了案。包包回不來,錢找到了,全班稱英雄。

師:「告訴我實話。」我找阿郎問。
王:「只有450元,向朋友周轉,我拿出來的。」
 

第六週,「韓國仔」課業有障礙,數學不行,阿郎央託數學小老師教「韓國仔」,阿郎自願幫他打掃外掃區。

第十週,和我們班共用教室的幾位補校同學來找碴,不滿「阿彬」在桌上亂寫不雅的字蔑視他們,聽說他一句話搞定。

王:「我是阿郎,他是我同學,不是故意的,這個臉要給我!」 

第十七週,「黑龜仔」功課墊底,和船員父親言語齟齬,老父載他上高速公路,找個地方,狠狠打他一頓。「黑龜仔」逃學借宿他住處,第二天半夜帶他回林森北路的家,並且現身說法,委婉地向「黑龜仔」老父曉以大義。

師:「慰平啊,你講義氣我懂,但有些事是不妥當的。」
王:「老師我知道我知道,我不會了……」苦笑,然後摸摸頭,他態度很好。
 

不過,第一學期結束,阿郎的學科成績一面倒,滿山斜陽滿江紅。

寒假返校日,發成績單,3科以上不及格的有3位。阿郎最慘,6門不及格,440分邊緣,老夫國文給他60分。打掃完後,他找我說話。

椰子樹最能領略淒情,當師生幽沉的步伐向椰子樹走去,椰影是輕歌下曼舞的仙子,給您冬陽的溫暖,斑剝的椰幹撐起失措無著的心。一半刺亮的寒光,一半婆娑的椰影,忽暗忽明打在他臉上,我第一次感覺到他沉默的心。 

師:「王慰平,成績滿糟的。」 

王:「我沒讀什麼書。」
師:「能復學很難得,不能混啊。」
王:「我花太多時間打工,回家都累了。」
師:「打工?」
阿郎坐定之後,他說:第一次讀高一,真的就是玩,玩瘋了,都不是學校的活動,撞球啦、夜遊啦、飆車啦、卡拉OK……還有打打架啦⋯⋯高二那一年讀不下去,怕留級難看,就休學了。
 

我父親早走,老媽養我們養得很辛苦,我還有個妹妹。我告訴我自己,上高中就要獨立,自給自足。可是我老媽,供我在建中附近賃屋,又設法供我起碼的生活費。立志立了半天,來建中就忘光光了。當年我是母校唯一上建中的畢業生,很丟臉。

休學那一年,我拚命打工賺錢,希望把兩年學費生活費賺起來,沒存到錢,倒是交了不少愛玩的朋友。這一學期復學是復學,也打工也還是跟他們玩在一起,所以沒讀什麼書。謝謝老師,謝謝班長,我還是改不過來。 

講完他的故事,我們都站了起來。

王:「老師,我下學期好好拚回來,不打工了。老師幫我跟任課老師說一下,可不可以外堂課讓我留在教室讀書。我不能留級,我老媽會受不了。我不會亂來……
師:「好,就這麼說定。有困難找我,生活簡單一點。」冷雲開了,陽光全寫在他臉上,椰樹閃著光浪,低影漸斜。
 

下學期,阿郎果真換了一個人,努力讀書,不懂就問同學。工不打了,他先靠敲桿維生。20幾年前,十分盛行撞球,每天放學,4點半到6點半,「快樂營」是建中撞球隊的戰場,是唯一不在校內卻擁有不少社員的「灰色社團」,五點都是高手「插賭」時間,阿郎擅長「九號球」和「斯諾克」,靠接受挑戰吃飯,3050,收入微薄,但進帳很快。撞球要有球藝、要有體力、智慧,還要有氣勢,一票人會跟著他造勢。他講義氣,朋友多。很多人經常來捧場,給他氣勢。

王:「氣勢最重要!」他每每這麼說。「球王」阿郎,就有這個霸氣。

功課日有起色,暴力的傾向卻愈演愈烈—— 

解決日校、補校層出不窮的小糾紛,他一定出面。學校盯上他。
處理學長學弟搶球場的衝突,他大聲斥喝,爭端平息。學校擴大解讀。
學校抓不到的搜書包集團,他硬是揪出主謀。校方將他列為重點對象。
球場有人扒竊,他當場打得對方鼻血四濺,眾人喝采。記大過。
中山堂電影欣賞會,班聯會污錢,他率眾痛扁,掌聲四起。記大過。
凶狠的「黑面仔」霸凌一類組的身障生,他一拳打斷對方門牙。記大過。
教務處期末課業全部——「過關」,學務處德行審查——「留察」。
 

師:「你怎麼變這樣?這麼暴力……

王:「老師,我看不慣為非作歹的人,我必須這樣……
師:「這樣也是另一種流氓,慰平,價值觀不對了……
 

王:「老師我知道我知道,我不會了…… 

 

 

高三上,王慰平開始翻牆、蹺課、曠課、不假外出,往來的對象從校內到校外,更複雜了,他社會上的朋友回鍋了,耽樂的夜生活恢復了;撞球不打了、麻將不擺了、功課不管了。 

師:「阿珍仔,我是林老師,請您勸勸慰平,感覺他不對了……
女友:「老師我知道,他說有人要給他黑星手槍,他不敢要……」他女友恐懼地說。
師:「小妹,我是林老師,可不可以告訴你媽,你哥很不對勁了……
妹妹:「別告訴她,我媽生病住院……老師拜託拜託,我會勸我哥……
 

同學好心密告,警方深夜擴大臨檢,王慰平反應快,黑星手槍隨手丟棄垃圾桶,趁亂溜走,沒被逮。曠課19節,我連絡到阿郎。 

師:「王慰平,不要再蹺課,快21節了。老師直覺你就要出事了,冷靜點……
王:「老師我知道我知道,我不會了……
師:「明天7點半,我要在教室看到你。」
王:「老師我知道我知道,我……
師:「需要錢找我,不要亂來……
王:「老師我知道我知道……

 一大早7點,我兀立一樓走廊,等阿郎來。730分,不見人影。升完旗,我去住處找他,看他怎麼說,我帶著怒氣。租屋處空無一人,匆忙返校。 

主任:「林老師,很慘咧!牯嶺街派出所緊急來電,你們班有學生出大事了。結夥搶劫,一人在逃。」訓導主任紅著臉拉著我說話。
師:「王慰平?」
主任:「嗯,我請李教官跟你去處理一下……

一路疾走,牯嶺街派出所像個衙門,進門右手邊,一眼瞧見他,一隻手銬緊扣在不鏽鋼管上,慰平看到我,立馬下跪,號泣不已。

王:「老師對不起,老師對不起,我沒聽你的,我該死我該死⋯⋯

警員將筆錄給我看:王慰平夥同在逃嫌犯,昨晚7時許,在臺北市福州街經濟部門口,機車二人組搶奪記者錢包,贓款總計新臺幣693元。

警員:「王慰平,已滿18歲,移送看守所。」

李教官:「另一位父親陪同他投案,正在路上,也是你們班的。」
王:「老師,我對不起你,將來我一定重新做人……
師:「……」我點點頭,緊閉著嘴。
 

華視記者在門口,人影穿梭。

最後三審定讞,王慰平判6年有期徒刑,緩刑5年。另一位交付保護管束。 

王:「老師,當年我有想過跟您借錢周轉,可是表現太讓您失望,我沒那個臉。」
師:「沒有贏得你的信賴,我很內疚,我和藹一點就好了。」
王:「不不不……老師。」放下筷子,他詳細說。

當時我媽生病緊急開刀,借不到錢。一時衝動,看報紙寫,很多就都是這樣搶人錢包。我對不起阿國,他不知我要幹這案子,要他騎摩托車接應,都是我一手策畫的。我電影看太多,朋友交太雜。當年那些外頭瞎混的,還幫我勘察地形、算紅綠燈秒數、摩托車拔牌,如何下手,如何逃逸,一再地演練,還給我一把短刀。就這樣糊裡糊塗,以為十拿九穩,找了個女的下手唉!怎麼說呢?怎麼說都不是個人該做的事……

王:「那個受害者是中國時報記者……

師:「哦。好像是記者……

師:「記不記得在帶你回學校辦手續時,你寫了一張很潦草的悔過書,寫到一半,我跟主任說:『我看不用寫了,等一下就要移送法辦了。』那一張我幫你收了,放在我書房,下回還給你,也是20幾年了。上頭有幾個字我記得:『我是個土匪、搶匪、盜匪……』」 

王:「很可恥。」
師:「你臉上有一股善良之氣,現在你結結實實是個有用的人。」

王:「老師,身體要顧勇健喔!」 

離去時,我心裡說:哪一天我兒子要買車,老師會給你交關一輛。

 

 

 

  孩子們,我們都可能會有犯錯的時候,但如果像文章中的主角一樣,因為拉不下臉尋求幫助而走險路,最後啷噹入獄,雖說他後來成為一位有用之人,但也浪費了一段人生美好時光、還讓自己心中一直有陰影,這樣並不是一件好事,對嗎?

 

     知錯能改、善莫大焉,只要做錯了一步,有老師、家長的叮嚀,就要好好記住,別再犯了喔!

 

 

 

資料來源:商業週刊< http://www.businessweekly.com.tw/KBlogArticle.aspx?ID=11582&pnumber=4>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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